我与蛇的邂逅

　　贾芳玲

　　又是一年春意盎然时，草长莺飞，万物复苏。想着即将到来的美景时节，想起自然界可爱的动物们，也想起了与蛇的经遇。

　　我对蛇的初始印象源于孩提时期。三十多年过去，那些个画面依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五岁那年的盛夏，我随母亲回故乡看望外公外婆。那时正值火热的麦收农忙时节。

　　一天清晨，外公外婆、母亲、舅舅、舅妈都早早起床赶去田野里收割麦子。陇东高原地坑式的土窑洞大深院里只留下我和年长我六岁的小姨。

　　因外婆出门时安顿小姨做饭送饭的差事，晌午时分，我们去大门口的菜窖取菜。一点点地慢慢抱挪开覆盖在上边的一堆带刺扎人的干树枝，小姨开始忙碌着用铁锹一锹锹翻开上层的黄土，我站在菜窖边沿等着帮小姨抱菜。突然，一条犹如白绳的像铁锹把粗的很长的大长虫一下子从土里钻出来，在阳光映照下，银光闪亮地橫在长方形的菜窖中，正从潮湿的黄土里向菜窖外蜿蜒。都说小孩子眼尖，站在边上先看见的我，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蛇！”小姨惊呼着也瘫倒在地。趴在地上的我由于惊恐过度，心跳加速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在颤抖，吓得猛地闭上眼睛。不过几秒钟，再睁开时，那大白蛇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蛇，那时并不懂那就是蛇。我和小姨都被吓得不轻。从那一刻起，我满脑子都是当时的惊险情景，都是那条大白蛇，长时间精神处于恍惚中，怎么样颤颤巍巍走回窑洞家里，又怎样机械地跟着小姨提着瓦罐土瓷碗去麦田里送饭全然不记得。仿佛那大白蛇一直缠绕在我身边，一连几天胃里作呕吃不下饭。直到，外婆告诉我，“遇到白蛇是好事，将来必有后福。”我这才舒了一口气，稍微轻松下来。但是，那一刻的场景却永远地刻印在脑海里，每每想起恍若梦境。

　　再往后，受小学课本里《农夫与蛇》故事的影响，蛇在我心里成了凶猛、恶毒、狠心的可怕动物。

　　就在那段时期，班里面几个恶作剧的男同学，不知从哪里捉来一条小茶杯粗的已经死掉的绿蛇倒绑在教室中央的窗帘杆上，长长的垂掉在玻璃窗上。清早，我和两个女同学边说笑边蹦蹦跳跳地跑进教室，猛然间看到那倒挂着的蛇立即惊喊起来，两个女同学当即吓哭了。我虽然没哭却被惊吓得木呆呆愣在教室门口不敢进入。醒过神来的我本能地后退，随即惊魂未定地一口气狂奔回家。无论父母怎么劝说那天我都没有去上课，甚至一连几天上学，我都怯生生站在教室门口张望着不敢入内。蛇因此铁定成为可以令我瞬时毛骨悚然的动物。

　　少年时期，最爱看的电视节目就是《动物世界》。大自然神奇美妙，常常让我看得欢喜入迷、意犹未尽。但是，一看到蛇的画面，瞬时条件反射般用双手蒙上眼睛，仿佛感觉那蛇会立刻从屏幕中爬出来似的，吓得我浑身发抖，指缝一开一合地焦急盼望那吓人的画面赶紧过去，或是惊叫着求母亲赶紧帮我换台。

　　然而，我这个最怕蛇的人，却在无意中几次与蛇邂逅。

　　上初中时，父亲调动工作，新单位坐落在黄土高原沟壑地貌的村庄里，旁边就是静静流淌的柔远河。

　　夏季，河边微风习习，空气凉爽清新。瓦蓝蓝的天空下，植被葱郁，野花绽放，那种天高云淡、宁静闲适的美景总是撩拨着少年时期的我。

　　每个周末我都会迫不及待地手握课本飞奔向河岸边。上初二时，一个周末的早晨，我长时间呆在河岸边读书、玩耍，直到晌午口渴难耐，才一蹦一跳地朝家奔跑。正跑得起劲，课本不慎掉在地上，一低头，猛地看到离书约一米处一条拇指粗的黑蛇正在原地迎面盯着我，一刹那间，我的胳膊上长满了鸡皮疙瘩，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僵立在原地的我仓惶地瞅着对面正瞪眼看着我的蛇。

　　足有五分钟的漫长时间里不知所措的我与蛇继续对望着，我悄悄地深呼吸、掐自己的大腿企图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然后，脚步颤抖地向路边轻轻挪移，心里重复地默念，“你别伤害我啊！我让路，求求你先走，好吗……”大约又过了三五分钟，那黑蛇才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而去。我这才没命地朝家的方向奔跑。这以后，很长时间我都没敢再去河边。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我已成为了一名高中生。

　　上高一时，一个夏天的周六早晨，我照例拿了课本兴高采烈地跑向河边，坐在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翻着课本。一条小拇指粗的小红花蛇忽然映入眼帘，在石头下方距离我双脚不过咫尺，我被惊吓得在原地不敢动弹，仿佛整个人灵魂出窍，整个世界都凝固了。又过了几分钟，那蛇看我对它毫无害意，才放心地弯曲进水里，我才舒了一口气。

　　金色阳光下，银光闪闪的河水里，那小红花蛇像一条飘浮在水面上闪光的彩带，它昂着头以高贵优雅的姿势在水中浮游，像技艺高超的游泳健将身后划出一道长长的水弧线，那样灵动，可爱。这是我第一次感到蛇的可爱。那一刻也成为记忆的永恒。

　　多年来，与蛇的记忆总是深深刻在脑际。一种山野间的动物竟然给人带来那么多惊惧交叠，悲欢相接的人生体验。令人迷迷惑惑，又恍然大悟。我发现，蛇是很少主动攻击人类的，除非感觉受到伤害采取“正当防卫”或者“自我保护 ”。

　　虽然，至今在屏幕中看到蛇，依然不由自主心生胆寒，感觉瘆得慌，但是，心里认为，生存在地球上的每一个生物都为自然、为人类默默做着贡献，为人类提供养眼、养心、养身的美丽环境基础，正因为有了它们的陪伴，自然界才丰富多彩，美妙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