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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记忆】复原紫泥封

 2021/01/15/ 09:26 来源:每日甘肃网-甘肃日报 记者 左玉丽 杜雪琴

关联制作的紫泥封

  三

  在纸张发明以前,古代的印章都是盖在封泥上的。

  封泥,也叫泥封,顾名思义,就是古人封缄文书、信件时,用来封口的泥团。封好后在泥团的表面盖上印章,使人不得随意拆开,以免失密。因此,封泥相当于现在的邮票,被称为中国最早的文件保密手段。除封文外,封物、封门也常用此法。

  封泥主要流行于秦汉时期。魏晋之前,公文、书籍、律令等大都写在简牍上。“古者无纸,有事书之于简,谓之简书。”写好后,把简放在一块“凹”型的木板上,这块木板叫“函”;然后将一块同“函”的内径尺寸一样大小的木板,盖在“简”上,这块木板称为“检”。“检”同今天的信封类似,在检上书写收件人姓名、地址,称为“署”。函与检一起用绳子捆绑并打结,称为“缄”。为了防止私拆,检上除刻有捆绳的深沟外,并凿有一方孔,将绳子打结处塞在方孔内,用软泥填在孔内绳结上,用玺印钤之,待软泥干燥硬化,即为封泥。

  近代金石家孔云白和邓散木有这样的论述:“发现之封泥,犹能窥其遗制。盖古之简牍上必施检,然后约之以绳,填之以泥,按之以印。”

  封泥既是凭信,也是回执。收件人收到公文或书信,确认封泥完好,才取下封泥,启封文件。有的时候,寄件人需要回执,送信人则会将取下的封泥再送还寄件人,封泥的使命才算完成。

  封泥是古代信函文书封缄的实物遗存,保存了不同历史时期的文字信息,保留了大量秦汉官印的钤痕,承载了厚重的历史信息,不仅丰富了我们对古代历史和文化的认识,也给后世研究中国古代政治史、官制史、历史地理、各朝代疆域范围及政区沿革、文字发展史、印学史等诸多学术领域,提供了非常宝贵的第一手材料,是对中国历史的佐证与补充,被专家称为是可以弥补《史记》《汉书》阙漏的珍贵文献。

  清末学者、金石研究专家罗振玉这样评价:“(封泥)可考见古代官制以补史乘之佚,一也;可考证古文字,有裨六书,二也;刻画精善,可考见古艺术,三也”。王国维曾说:“封泥之物,与古玺相表里,而官印之种类,较古玺印为尤夥(多),其足以考证古代官制,地理者,为用至大。”

  封泥,也是古人用泥土铸就的一部美学史诗。

  封泥不是印章,却与印章本身有着同等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由于印章本身绝大多数没有留传下来,封泥上的印文,就是后世摹习与考证的直接资料,其外部形状和篆刻形式,到现在还在沿用。它以文字书法的原真性和篆刻艺术的原真性的双重身份,见证了中国书法和中国篆刻在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对明清以后的篆刻艺术产生了重大影响。

  封泥的印痕并非有意的艺术创作,是在钤印时无意形成,因而形态各异、姿态万千,给人一种古拙质朴、自然率真的美感。玺印在泥上钤盖过程中,由于软泥入槽多少不等,钤按力度大小不等,使形成后的封泥块或呈方形、或呈不规则的圆形;加之年代久远,自然剥蚀脱落致使封泥的边缘残缺破损,极富变化,很有意趣。

  封泥上的字体多用篆书,这些秀丽挺拔的小篆,成为建构篆刻艺术的重要“资料库”,后世的篆刻家从这些珍贵的封泥中得到借鉴,用以入印,从而扩大了篆刻艺术取法的范围。齐白石高度评价封泥“全在不蠢,胆敢独创,故能超出千古……”清末篆刻大师吴昌硕印作中,那种高古雄浑、大气磅礴的风貌,无不留有封泥的气质和古韵。他在《聋缶》一印的边款中曰:“力拙而锋锐,貌古而神虚,学封泥者宜守此二语。”又说:“方劲处兼圆转,古封泥时或见之。”

  封泥一般都是就地取泥,但玉玺,权力之象征,搭配它的,也该至高无上,无可匹敌。汉代皇帝用的就是特供的泥——武都紫泥。据蔡邕《独断》谓:“‘皇帝六玺、玉螭虎纽’,皆以武都紫泥封之。”东汉学者卫宏《旧汉仪》中有“皇帝六玺,皆以武都紫泥封,青布囊,白素里”的记载。《西京杂记》中说,汉以武都紫泥为玺室,加绿绨其上。当代封泥研究专家孙慰祖教授在其《封泥发现与研究》一书中指出:“汉代封泥高下有别,武都紫泥为皇帝专用。”从公元前202年到公元220年的两汉(包括西东汉间王莾篡位新政十几年),武都紫泥为皇帝封玺专用贡泥。

  汉代以后许多重量级诗人和文人都有歌颂紫泥封的诗文传世,大诗人李白、白居易更是多次提及。如李白《江夏使君叔席上赠史郎中》“凤凰丹禁里,衔出紫泥书”、《玉壶吟》“凤凰初下紫泥诏,谒帝称觞登御筵”、《口号赠征君鸿》“云卧留丹壑,天书降紫泥”、《送别得书字》“圣朝思贾谊,应降紫泥书”,白居易《初除尚书郎,脱刺史绯》“头白喜抛黄草峡,眼明惊拆紫泥书”、《代书诗一百韵寄微之》“恩随紫泥降,名向白麻披”、《和钱员外禁中夙兴见示》“坐卷朱里幙,看封紫泥书”、《草词毕》“罢草紫泥诏,起吟红药诗”、《戊申岁暮咏怀三首》“紫泥丹笔皆经手,赤绂金章尽到身”等,由此可见紫泥封的影响之大和地位之尊。

  隋唐以后,纸张替代了简牍,印色取代了软泥,泥封丧失了它的社会功能,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为了宣传紫泥文化,关联制作了三百多方秦汉泥封,专门用作展示、展览,让人们通过这些直观的实物,认识和了解泥封,进而认识和了解紫泥封和紫泥文化,认识和了解家乡独特的文化和历史。

关联复制的“皇帝六玺”紫泥封

  四

  然而,紫泥具体产地在武都何处?

  多年来,关联苦寻无果。

  《阶州志》说:“武都紫水有泥,其色紫赤而粘。贡之封玺,故诏浩有紫泥之美。”具体地点“在州东南六十里,本汉羌道也,后魏置武都郡,西魏置覆津县,唐为福津县。”古福津县址在今武都区三河乡、桔柑乡之间。紫水即福津河,也在三河乡。

  关联从福津河取泥,制成泥封,泥块晾干后,变成了青色,与“其色紫赤”大相径庭。显然,紫泥封的用泥,并非河泥。

  三河镇境内有山曰紫泥山,海拔2000余米,山顶有一道观,观门匾额紫底金字,上书“紫泥山”三个大字。关联曾八上紫泥山,从山上各处取土和泥。然而,泥干后,泥块要么开裂,要么变形,都不是他要找的紫泥。

  虽然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紫泥的取土地点,但关联笃信紫泥的开采地一定就在附近。

  他挨个村庄勘察,遍访有文化的老人,搜集民间传说。

  2019年初,终于有人告诉他,相传当年皇宫开采武都紫泥的紫泥洞在广严院。

  关联立即前往位于三河镇紫泥山半山的广严院。

  广严院俗名柏林寺,始建于北宋,因水毁,于南宋重建,是目前甘肃省保护最完好的宋代木结构建筑。院内立有北宋元年丰年立《敕赐广严之院》石碑:“敕宜赐广严院为额牒至准 嘉祐七年十一月”。这说明,广严院是朝廷赐予名额准予修建的寺院。

  在广严院,关联一眼就看到,在大雄宝殿右侧木门,镌刻着一副对联:“紫泥清风吹开云雾千年晓,玉瓶法雨洒动乾坤万户春。”

  听了关联的来意,广严院的住持说,他要找的紫泥洞应该就在大雄宝殿大佛底下。住持让关联进殿观看,大殿内壁泥色红中泛紫,壁泥用土正是就地取材的。《阶州直隶州续志》有如下记录:“广严院……殿壁用紫泥粉,色如紫朱……”

  关联由此推断,广严院大殿佛像下面就是武都紫泥的开采地。因为武都紫泥为皇帝专用,普通人是不能使用的。虽然纸张发明后,泥封早已不用,但为了防止百姓取土,宋仁宗嘉祐年间特意在紫泥山麓紫泥洞址敕建这一寺院,既体现皇权神威,又保证了紫泥不再被人开采使用。

  皇帝为什么会派人千里迢迢从武都来取泥?关联认为,一个原因是武都紫泥的土色发紫,有祥瑞之意;二是武都紫泥黏性强,光泽度好,干燥后牢固不易开裂。还有一种说法,紫泥山也叫回龙山,山形似卧龙,山顶的形状恰似龙回头。古人迷信,尤信风水,故在此取土为皇帝封玺专用。

  关联从广严院取土和泥,制成泥封。泥干后,呈赭红色,不开不裂,光滑圆润。

  于是,关联开始着手准备复制紫泥封。

  他按出土文物资料,找能工巧匠定制了函和检,捆扎好后,在检上的方孔中放入和好的紫泥团,钤按上之前刻制好的皇帝六玺,复制出了汉代“皇帝六玺”紫泥封。

  随着关联不遗余力地宣传推广以及紫泥封的复制,关注武都紫泥和紫泥文化的人越来越多。武都紫泥正在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陇南首个主题文化旅游商业街区“古今里”专门规划了一个紫泥文化广场,用来展示和宣传武都紫泥和紫泥文化;关联也收了两个艺术学院毕业的徒弟……武都紫泥文化再一次被唤醒。

  关联说,古代封泥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即便找到了当年汉代开采地之紫泥,也无实用价值。其实,寻找紫泥,寻找的是紫泥文化,寻找的是文化自信,唤起的则是更多人的文化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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