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调令关上的雾

调令关上的雾

　　师正伟

　　雨后的早晨，驱车正铜公路，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缥缈的轻纱里，初升的太阳也隐去了它鲜红明朗的脸，不时露出一圈又一圈光晕，一会儿红了，一会儿白了，缥缈中透着神奇，朦胧中含着清秀。逶迤连绵的子午岭失去了往日的雄伟，就连那巍峨的群山一座座都犹抱琵琶半遮面，偶尔露出一个碉堡似的小山头，忽的一闪又不见了。平日里茂盛的油松林像打太极拳的老人，慢悠悠地凸现在前方，你还来不及看清它的招式，它却像故意和你玩迷踪一样，突然不见了。我被迷雾裹住了身子，也裹住了心，感觉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在流，但又都在朦胧的雾气中，可以感知，却无法捉摸，神奇而诡异。

　　漫步林间小道，雾气轻悠悠的，就像一层层轻纱萦绕在天地之间，我似乎摸到了薄雾的神秘。眼前的树林也变成了一米见长的树桩桩，风一吹，伴随着沙沙的声响，才能窥其形状。林中不时传来各种小鸟清脆的叫声，听起来就在眼前，却看不到踪影。从它们叽叽喳喳焦虑的叫声中，就知其早被这浓浓的雾气围困得不耐烦了。忽见一点阳光，它们就争先恐后，急不可待地展翅高飞。草丛中的蟋蟀、蛐蛐、蝈蝈等争先恐后以歌声刷着自己的存在感，让雾霭中的调令关变得多情而婉转。平时很少碰到的猫头鹰、野猪、狍鹿等林间生灵都好像要急于冲出包围圈一样，时不时发出一声嚎叫。你的心也会随着迷雾起伏不定，心情都莫名的激动起来。

　　在浓雾迷漫的子午岭，曾演绎了无数悲壮动人的故事。秦大将蒙恬屯兵百万，修筑直道，调兵遣将，将匈奴抵挡于千里之外；闯王李自成屡次在杀气重重的雾霭中藏军设伏，大败明军；陕甘游击队在雾茫茫的松林中穿梭往来，浴血奋战，冲出了反动派的一次次围剿……调令关，在苍劲中见证了历史的多少悲欢离合。

　　站在高处，鸟瞰调令关的雾，别有一番景致。秦一号兵站新建的烽火台无疑是最好的位置。浓雾迷漫时，置身其中，感觉尘世都变得缥缈天边，人像在仙境中行走，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云也好像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几乎一伸手就能抓到似的。让你仿佛穿过南天门，漫游在玉皇大帝的灵霄宝殿上，如梦如醒，如痴如醉。极目远眺，整个调令关成了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雾接着云，云连着雾，重峦叠嶂，已经分不清哪里是雾，哪里是天。林中的房舍、亭台、楼阁就似蓬莱仙境、如海市蜃楼一样随风摇曳，若隐若现，当你想目睹真容时，它们却迟迟不肯露出微醺的脸庞。

　　仰望，逶迤连绵的群山摇曳着模糊的影子，在天际间左右摇摆，如写意的水墨，虚虚实实，飘忽不定。如波似涛的雾气由远而近铺列着，簇拥着，自由自在地飘荡。缥缈的白纱与苍茫的群山萦绕着，缠绵着，一片片白雾像一团团棉絮悠悠地飘荡，又如一朵朵白云挂在蓝天之上。如此随意，如此从容，让人想把自己化作空气中的一粒尘埃，融入其中，尽情地感受大自然馈赠的这一份神奇的博大和从容。

　　换个角度俯瞰，那浓雾就是云海，流动着，变换着。瞧，它们一团团簇拥着从群山中滚滚而过，好像成千上万匹骏马在草原上劲蹄急驰。太阳一露脸，又像天地间笼罩的白纱被豁开了一个大缺口，一下子散落开来。遇上微风习习，那连绵不绝的浓雾又像大海上的波涛，汹涌而来，一次又一次拥抱着群山、村舍，拍打着峰峦、林梢，看得人心潮澎湃，不由得想起苏轼的“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调令关的雾，浓有浓的沧桑和神秘，淡有淡的清逸和浪漫，仿佛是一部永远也读不完的书。其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被盖上雾的印戳之后，处处透着神秘的诱惑，格外富有诗意，且多了一种跨越时空的亲切感。

　　旭日初升，气吞万象的云雾，浩浩荡荡排山倒海般逐渐隐去，子午岭便在伟岸与羞涩中慢慢裸露出层峦叠嶂的真容。徜徉在其中，寻觅一分禅意，感受一分神韵，心情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