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绿洲

【酒泉市文学作品选】

没有名字的绿洲

　　郭建霞

　　车在坑坑洼洼的荒野中弯弯曲曲地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放眼望去，只有无尽苍凉，就连戈壁滩上长出的植物，也被苍凉化了。此时，对于眼睛来说，是没有风景的风景。

　　路边的牌子告诉我，这里是甘肃安西极旱荒漠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里常年被风吹拂，被沙打磨。我的家乡是极旱荒漠生态系统中的一部分，连我也是。骆驼刺是这个系统中最重要的部分。骆驼刺不知道荒凉是什么，它有自己的繁华。骆驼刺坚韧地繁衍生息，创造出生命奇迹。为了适应环境，它把自己变成刺，根系庞大到远远超越了自己的躯干，这是一种生存智慧。

　　骆驼刺是这里种群最大的草木，荒漠有多大，它的疆域就有多大。它用刺开疆拓土。

　　我们的车子继续穿越保护区。看见了，看见了，那一片苍绿，我感到了心跳的节奏。可惜，看到了却无法很快进入它的领地，就这样眼巴巴地望着、望着……近了、近了……终于踏进了这片绿洲，不知道名字的绿洲。

　　很多旷野没有名字。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蛇一样盘曲的峡谷。进入峡谷，沿着峭壁生长着一排梧桐树。渐近秋天，梧桐树已经卸去了满树紫色的小铃铛，在微风中摆动着它的枝条，因为我们的到来，仿佛瞬间活跃了起来，一片片树叶在风中抖动着，像成千上万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又好似是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小精灵，在树枝上尽情跳舞。谷底的芦苇也在微风里尽情摇摆，舒展着自己的腰身，好像在欢迎我们的到来。潺潺流水，七弯八拐地在谷底流淌着，闪烁着阳光的金子。谁能想到在茫茫戈壁深处有这么一块充满生机的绿洲。

　　或许是因为这片净土的缘故，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所有到这里来的人很快融合在一起，准备一次野炊。洗菜的、切菜的，洗肉的、切肉的，烧水的、炖肉的，睡觉的、聊天的……没有谁指挥，却是那样的井然有序，自然和谐。

　　八十八岁的老父亲陪着他最小的孙子一会儿下河摸石子，一会儿荡秋千，一会儿露天躺着，聊着只有他们爷孙才能明白的话题……此时的父亲丝毫不见老态，眉眼间透露出更加慈祥的神态。我想父亲是被这自然之光沐浴，洗净了疾病带来的烦扰。父亲是如此，我亦如此，看看周边所有人，每一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恣意，这一刻大家心中只有这片空灵的绿色天地……

　　山中的时间好像走得格外快，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了。梧桐树披上了橘红色的晚装。随着最后一抹阳光的西沉，山谷显得格外幽静。

　　夕阳、梧桐、芦苇、溪水、河谷、骆驼刺……每一样都是那么的普通，然而组合在一起又是那样的独特。在这短暂的相遇之后，我们将踏入新的一天。